大概是之前那位当皇帝的老乡的恶趣味, 如今的老虎机上都用红色油彩勾勒着虎头的纹样。
卫南平拿着在前台处兑换的筹码，在一排老虎机里挑了一台最不显眼的。
筹码二十文一个，每个筹码都比铜钱大上一圈, 是实心的圆片, 表面上喷涂着几何形状的彩漆花纹，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一共换了十个筹码，也就是二百文钱。
二百文钱，差不多是陈莠、田槐花、夏圆圆辛苦一天所得, 可以载着他和陈丹朱在陈家小院和崇武坊之间坐出租马车走上五个来回，还不用讨价还价。
兑换成筹码, 拿在手里, 原来只是这么小的一堆。
卫南平站在那台不显眼的老虎机前, 先探索了一下这台机器怎么使用。
他活了两辈子, 一向都是安善良民, 从来没进过赌场。
即使是在信息大爆炸的上辈子，他对老虎机的了解也仅限于这是一种很流行的赌/博机器。以至于真的站在老虎机面前了, 他都不知道这玩意和上辈子听说过的那种机器究竟有何异同。
这是一台半人高的机器，正中央有三块玻璃窗口，窗口后是十二生肖的图画。旁边有一根操纵杆、一个投币口。玻璃窗口下面, 是可以开合的挡板。如果机器吐了筹码出来，就可以掀开挡板, 取走筹码。
在指导赌徒如何使用赌具的方面上，博乐坊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每台老虎机的窗口旁都贴着彩色的小告示, 用简洁明了的语言说明了老虎机的玩法。像是生怕有人不识字一般, 还在旁边画了一套连环画。
连环画里, 一个穿着改良长衫的小人把筹码投进老虎机的投币口里, 接着扳动手柄, 三块玻璃板上出现了一样的图案——都是寅虎。小人掀开挡板，高高兴兴地取走了一大捧筹码。
看来这台老虎机的规则是投币之后扳动手柄，三个玻璃窗口后分别会随机出现一种十二生肖的图案。如果三个生肖相同，或出现了其他特殊的组合——如龙马蛇，猪狗羊——机器都会随机地吐出一定的筹码。或是十几个，或是几十个，甚至是成千上万个。
以小博大，或许可以一夜暴富，也或许一无所得，甚至还有可能倾家荡产。
这就是赌博的魅力。
而且……
卫南平眯着眼睛读着用小字书写的说明。
而且，这还是一台“联机老虎机”。
也就是说，它的奖励上限不是这台机器里的所有筹码，而是这间赌场里所有投币类自助赌博机里的所有筹码。
卫南平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仅仅是目之所及的这一小片区域，就摆放着二十台老虎机。今天是旬休日，赌场爆满，每一台老虎机前都站着一个如饥似渴的赌徒。他们红着眼，一遍遍地重复着扳动手柄的动作，死死地盯着三个玻璃窗里的图案，期待着下一次扳动手柄后能得到一个特殊的图案组合，从挡板后面取出钱来。
如同迷宫一样的大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区域，不知道有多少台这样老虎机。除了老虎机之外，博乐坊里还有其他无数的投币类赌博机。
“玩得真大啊……”
卫南平想。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甚至可以仅凭二十文钱，撬动大半个博乐坊的流动筹码。
一个这么大规模的赌场，每天该有多少流动筹码呢？
一百万？一千万？
这么大的筹码池，想要合理分配，不可能完全依靠概率。
差分机。
卫南平想道。
博乐坊地下的差分机。
他们一定是依靠着差分机控制赔率输赢，分配这么大的筹码池的。
怪不得他们的差分机需要经常维护。常年进行这么大规模的运算，如果不小心保养，一旦出了差错，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现在陈丹青的老师正在地下维修差分机，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联机老虎机的赔率是怎么计算的。
或许已经把联机通道掐断了，每台老虎机的吐钱上限都只是自身的累计筹码？
卫南平将一枚筹码捏在指间转了转，投入了投币口，扳动扳手。
哗啦哗啦——机器里发出一阵响动，三个窗口的图案跳了跳，飞快转换，最终停在了龙、鸡、鼠上。
是个没用的组合。
卫南平想。
他学着身边其他赌徒的模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筹码，投了进去。
不到片刻，他已经将最初兑换的十个筹码都用光了。其中的八次都是无效图案，老虎机一动不动。有两次是三个同样的生肖，一次是牛一次是兔。两次分别吐出了三枚筹码，也就是说，他玩了十次老虎机，总共输了四个筹码，八十文钱。
卫南平将仅剩的六个筹码收进口袋，心想，我在这里玩了一会儿，应该也算是个合格的赌徒了吧？那我现在找一个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静静地等着陈丹青的老师从地下机房里出来，应该不会过于显眼了吧？
他离开老虎机，四下张望。
看见他的老虎机空了出来，一个在旁边徘徊许久的赌徒马上过来填补了空缺。
哪里可以坐着休息呢……赌场里会有茶摊吗？
赌场里没有茶摊，只有酒馆。
一个曲尺柜台，里面站着个酒保，负责给前来买酒解渴的赌徒斟酒。
这里售卖的酒水口感甘醇，价格实惠，而且不会让人醉到不省人事，只会让人酒劲上头，头晕眼花，失去对事物的判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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