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纭明智地选择在此时沉默不语。
“你要是喜欢，我叫人给你送两筐过来。如今也正好是吃这个的季节。”
白引璋将红彤彤的荔枝皮随手扔在炭火旁，偶尔燎出来的火焰将荔枝皮烤得焦黑、蜷缩。
戚纭忙咽下嘴里的一块烤肉：“你可要记得。”
白引璋笑道：“咱们两个官商勾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戚纭也开怀大笑。
除了荔枝，还有冰湃的梅子酒解腻。戚纭不敢多饮，她酒量浅，怕喝上了头回去被人看出端倪。白引璋一面嘲笑她，一面轻轻扳动软榻旁的一个金属操纵杆，一旁的墙壁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戚纭道：“那墙里有什么？”
“自动升降梯。”
白引璋回答：“连着上面的房子。”
不一会儿，又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一旁的墙壁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戚纭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口子，而是一扇滑动开启的大门，被墙壁上勾画着的粉彩宴饮图掩盖了轮廓。
开启的门后是一段倾斜的小小的铁轨，一个小推车从铁轨上慢慢滑下来，借助惯性滑到了白引璋和戚纭的脚边。
小推车里，挤挤挨挨地摆放着几个玻璃壶，里面是色彩斑斓的各种果汁饮料。
戚纭指着最中间的那个：“我要桃子的。”
“你真的有点醉了。”
白引璋说：“这是葡萄汁。”
这样说着，她将那个果汁壶递给了戚纭。
葡萄就葡萄吧。
喝着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戚纭问道：“你是怎么在地下挖出来这么大的一块空间的？”
问题是还没有被人发现。
这么大的一块地下空间，挖掘的时候肯定要用上蒸汽挖掘机，说不定还要用上抽水机。蒸汽挖掘机启动时的轰鸣声绝不是其他任何噪音能够掩盖的，更别提挖出去的砂土如何堆放了。
白引璋抿了一口果酒，笑了：“这有什么难的。汴梁城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地下挖掘。我的所作所为并不起眼。”
她说：“你知道现在汴梁城地下的地铁已经有多长了么？”
戚纭摇头：“我不是工部。我不知道。”
白引璋轻笑：“工部也不会清楚。因为绝大多数工程被他们分派给了商人，换句话说，我们。”
她的手指在空中弹动，似乎想要勾勒出地上那座都城的轮廓：“你知道皇宫有多大么？汴梁地铁所占据的地下空间，有十四个皇宫那么大。”
“要挖掘出这么大的地下空间，汴梁百姓几乎时时刻刻都生活在蒸汽挖掘机的噪音里，转过一处街角，就是被从地下挖掘出从砂土堆成的小山。这些砂土又被和沥青搅拌在一起，铺在汴梁的大街小巷里，被蒸汽压路机压平。所以你看。”
白引璋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了软枕里：“在你家地下挖出一间密室，怎么可能会被人发觉。”
戚纭干巴巴地道：“在理。”
她想起来了，半年，或者几个月前，有一些工人模样的人敲开了她家和隔壁几户人家的大门，拿出了工部批准的地铁建造令，要在附近修建一座地铁检修站。
这附近居住的虽然都是有权有势的高官，但并非不讲情理。既然是工部批准的工程，就算是必须容忍半夜忽然响起的噪音、漫天的扬尘、蒸汽和硫磺混合的诡异气味和时不时的高温，以及在自家门口或呼啸而过或停止不前的巨大机器，也没什么可说的。
戚纭指责地对白引璋道：“那段日子可真难熬。你可把我害苦了。”
白引璋眨着眼睛说：“苦吗？戚大人，这在你治下的城市可是生活的常态啊。”
戚纭于是沉默了。
酒足饭饱，两个人又尖酸刻薄地评价了一阵“姓范的”和他老师涉嫌徇私舞弊的一些事迹，终于将心口隐约的恶气发泄了出来。
“首相换届，需要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共同推举。”
白引璋说道：“按照惯例，下任首相必须从如今的内阁成员里诞生。你虽然年轻，但若论政绩和人望，在这些人里是佼佼者。只是与姓范的难分胜负。他是穆老大人的弟子，根正苗红，有些人看在这个也要推举他，你略逊一筹。”
戚纭嗤笑一声：“谁又不是穆大人的弟子了。”
白引璋冷静地道：“说怪话没有用。你在他门下读过书又怎样？人家老学究就是不认女弟子。当初他根本就不乐意收你，是我给他小老婆塞钱，又哄着她打牌输光了，那老头还不上才不得不收下你的。忘啦？”
戚纭撇嘴：“说是排名第一的那个能当他的入室弟子，我考了第一，又不要我。”
白引璋道：“但你这些年腆皮赖脸，好歹是给自己脸上贴了一层金。他偏心姓范的不假，可如果姓范的不在了，他最亲近的还是你。”
戚纭的后背忽然窜上一股凉汗：“你要做什么？你可别把他弄死！这个节骨眼上他死了，我就成众矢之的了！”
白引璋摇头：“我没那么傻。”
“我有得是巧妙手段。”
她神秘地笑了笑：“你知道么。人的记忆力是很弱的。一件事情，过去了十几二十年，就几乎没人记得了。”
“但差分机记得。差分机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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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文名改了，等封面到手再改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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