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越将面前的一小碟果脯推到沈渊面前笑道：“刚吃过午膳吧？吃点梅干消消食。”
沈渊轻叹了口气，问道：“王爷叫我来，有什么事？”
莫仲越笑道：“方才张先生给我看了一份策论，说是他跟梁先生、周先生还有林先生四人推敲良久所得，我看了，觉得很好，想先在咱们湮州试行，若是效果当真如策论上所说那么好，便可以向陛下推荐，在全国推行。”
梁、周、林三人闻言都脸露喜色，莫王爷言下之意便是若是决策用得好，便要向陛下推荐他们！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唯独张勘面色苍白，低头不语。
沈渊不觉有他，只说：“如此，渊先恭喜王爷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嘛？
莫仲越继续笑道：“策论还只是纸上谈兵，现下我需要一个人给我将策论中提到的决策条款一一提取出来，汇编成可令各级衙门依据章法实行下去的条款。”他看了沈渊一眼，淡笑道，“咱们王府可不养闲人，这件事我就打算有劳王妃你了。”
沈渊听明白了他的用意，倒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不养闲人这句话，倒还正解了沈渊近日来除了功课之外的无聊情绪，遂笑道：“王爷信得过，那我自会尽力而为的。”
莫仲越点头，将一本黄册子递给沈渊：“好，正巧四位先生都在这儿，你将这策论看看，若有什么疑问也可以直接向他们请教。”
沈渊接过黄册子来展开，刚看了个开头，心头突的跳快了一倍，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张勘一眼，后者一直低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一般；沈渊咬牙，又看向莫仲越，然而莫王爷表情轻松平静，仿佛这完全只是不经意之举……
“王爷……这策论，是我写的。”沈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他话一出，座下四人都是一颤，包括张勘在内都用一种震惊又有些嘲弄的神色看向他。
“哦？王妃的字可不是这样。”莫仲越状似惊讶又好奇的说道。
“这份策论的笔迹确实不是我，但是我早上给了张勘一卷策论，所述策略便与此一模一样！”沈渊又看了看，道，“只略有修改罢了，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策论？”
莫仲越看向张勘：“张先生有何指教？”
张勘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一揖道道：“属下有罪，此策确是重妃先提出，然而重妃所提之策远非他所说与王爷所见之策一模一样，重妃不谙政事，所提之策不考虑朝堂与世家之间的利害关系，只一味求成，讨好庶民，属下劝过他，而后思索良久，深觉这策略虽天真烂漫，却不管亮点，遂与梁周林三位先生一同商议，对这份策论进行了大局上的修改，方才呈于王爷。”
沈渊气得肺都要炸开：“你……”
张勘又道：“重妃不必生气，我等撰策论是为黎民造福诣，而不为争强求胜，若是王爷责怪属下为何未提及重妃，盖因重妃并非幕僚，他虽在长屋与我等共撰策论，但说到底，是内宅之人……”而后又面露苦恼之色，“罢，若是重妃硬要与我等争这么个策论来历，那便算是重妃所著好了，只要王爷得用，我等无意急功。”
“什么？你……”沈渊几乎要跳起来的身形被莫仲越压住了。
“既然如此，王妃对这策论想必已经深思熟虑过了，那么，汇编条款一事更是非你莫属了。”莫仲越打断沈渊的话，又道，“几位就先下去吧，孤与王妃有话要谈。”
四人起身，向莫仲越一揖首，返身退了出去，下楼之时，互相看了一眼，虽不开口却都忍不住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这个重妃着实还太年轻。
*
“你！他们……”沈渊气得语无伦次，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脸色涨得通红，简直要气得吐血。
莫仲越看着他，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好笑地道：“你很生气？”
沈渊回看着他，用力深吸了几口气道：“那策论是我写的！”
莫仲越点点头，沈渊又道：“以农养工，以工促商，以商税充库，再惠农税，劝耕种！这是我提出的！这是……这是我的东西！”
莫仲越又点点头，道：“我知道。”
沈渊张了张口，或许是莫仲越平静又沉稳的神色，令他稍稍冷静了些，他竟不知该怎么继续表达自己的愤慨。
莫仲越又待他冷静了片刻后，再次问道：“你还生气么？”
沈渊眨了眨眼，有些颓然地低头不语。
莫仲越看着他，忍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安抚他一下，却被沈渊狠狠瞪了一眼，避了开去。无奈，莫仲越又问道：“如果，今日，你是我，你会怎样想？是该护着你的王妃？还是帮着你的老臣子们？”
沈渊张了张口，复又闭上，陷入沉思。
莫仲越也不急，笑着道：“不用急着回答我，来，尝尝这茶。”
一旁的茶博士已经将茶水烹煮好，倒了两盅献了下来，莫仲越递了一盅给沈渊，示意他喝。
沈渊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茶香溢了满口，他虽不懂，却也知道这是好茶，转眼就见莫仲越端起茶碗来吹了吹，直接一口扪了个干净，顿时有点惊到：“不烫么？”
莫仲越吐着舌头，吸了口气笑道：“等得我渴死了，哪管它烫不烫。”
沈渊张了张嘴，想说这么好的茶，你该先品一品它的香醇……转念又看向莫仲越，突然明白了什么……
“茶水再香，再烫，它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解渴，故尔……当人极渴之时，香不值赏，烫也不足惧。”沈渊缓缓说道。
莫仲越一怔，笑着看他：“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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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日万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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