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冷忆寒的神色，穆杉杉以为他是生气了，怕他一气之下又跑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冷忆寒怔了住，讷讷地说：“我就看见第一条，真的。”
穆杉杉不管他真的假的，拖着冷忆寒的胳膊进了屋，转身插上门。
这样就算他生气想跑，开门的时间她也能拽住他。
意图那么明显，看上去又傻又幼稚，可是在冷忆寒眼中是那么可爱。
穆杉杉后背一沉，冷忆寒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散发出洗发水的淡淡味道，衣服也很湿，贴的穆杉杉并不舒服。
但是穆杉杉却没有推开他，她好像能感觉到冷忆寒心里的不安。
几分钟后，环着穆杉杉细腰的手臂终于松了开，肩膀骤然一轻，冷忆寒下巴也抬了起来。
穆杉杉紧绷的呼吸终于舒畅，转过身看向冷忆寒。
她想说的话有太多，但是她无法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不能说话的悲哀。
微叹一声，穆杉杉拿起手机打上一段话。
【我知道你在医院对妈说的话不是你的本意，但是妈现在很伤心，你去道个歉好不好？】
冷忆寒盯着手机屏幕，紧抿着唇，眼底藏着隐隐的忐忑。
“妈不会原谅我的。”
他的错不仅仅是在医院说了那种话，而是他假扮了这么多年的乖孩子。
【妈心软，你哄哄她，她会原谅你的。】
穆杉杉冲冷忆寒点头，一脸的笃定。在穆杉杉的鼓励下，冷忆寒走向杜若兰的房门口。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杜若兰低落的声音：“杉杉，不用担心我，我想睡一会儿。”
听嗓音就是极力忍耐着哭腔，冷忆寒眼帘垂了下去。
“妈，是我。”
房间里没了声音，杜若兰也没来开门。穆杉杉着急，推了推冷忆寒，让他道歉。
“妈，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能原谅我吗？”
隔了五秒钟，杜若兰的声音才响起，语气冷淡而疏离：“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妈，你走吧。”
穆杉杉难以置信，没想到妈妈会赶冷忆寒走。
冷忆寒低着头，肩膀耷拉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放在身侧的手捏着两边裤线。
“妈，我不想走，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无数细针扎在穆杉杉的心脏上，密密麻麻的疼。
她知道冷忆寒这不是在演戏，就算上辈子也好，虽然他成了无恶不作的大恶霸，但是他对妈妈非常孝顺。
妈妈说的话他都会乖乖应着，只是阳奉阴违而已。
房间里又沉默了一会儿，房门忽然打开，穆杉杉和冷忆寒眼睛同时浮起光亮，看见的却是杜若兰冷漠的神情。
“你去哪里是你的问题，你这么有能耐的人，我相信冻不着也饿不死。”
“妈……”
冷忆寒的手指捏的更紧，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望着杜若兰。
穆杉杉害怕冷忆寒真的会被赶走，慌张地摇晃杜若兰手臂，不停摇头。
如果真把冷忆寒赶走，那不是把他往绝路上推吗，以他的性格，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一向善良的杜若兰，此时并没有心软的意思，扯掉穆杉杉的手走向门口。
她拉开门插，打开房门，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冷忆寒。
“你走吧，我把你养到20岁，从未亏待过你，也算对得起你妈妈了。冷忆寒，以后你什么样我都不会再管，你也不用再回到这个家来。”
冷忆寒身体微微一颤，抬头就红了眼眶。
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慢吞吞朝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好一会儿穆杉杉才从杜若兰的话里回神，她吃惊妈妈居然提到了冷忆寒的母亲。
这么多年杜若兰也从不提冷忆寒生母，穆杉杉只是知道冷忆寒妈妈是被精神病杀死的。
穆杉杉眼尖地发现杜若兰在说完冷忆寒妈妈后，快速别开了眼睛，脸色有一瞬复杂。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快速跑到门口，两手两脚堵在门框上。不能让冷忆寒走，不能让他离开，穆杉杉脸上透着坚定。
冷忆寒脚步顿住，看着穆杉杉，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映着他的身影。
“妈，我妈付出的是生命。”冷忆寒鬼使神差地说。
他要留下来，为了他的丫头他也要留下，哪怕昧着良心。
杜若兰脊背一僵，转过脸来。
之前的冷漠不在，杜若兰神情无法相容，似乎在抑制着一种激烈的情绪。
冷忆寒又说：“妈，我早就没有地方可去，你是知道的。”
杜若兰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然后闭了闭眼大步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响声很大。
穆杉杉看着关闭的房门眨眨眼，又看向冷忆寒。
“妈不赶我走了。”冷忆寒微微扬起嘴角，笑容有点苦涩，还有一些穆杉杉看不懂的情绪。
房间里，杜若兰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目光渐渐飘忽。
她并不是真的想赶冷忆寒走，她知道女儿深爱冷忆寒，也不会让他走的。
对冷忆寒，她不仅是生气，还有痛心，是他的胡作非为毁了自己人生。
她只是想要吓吓他，让他长长教训以后别再犯错，结果却因为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话弄巧成拙。
杜若兰叹气，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柳枝，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冷忆寒生母的大恩，她是这辈子也还不起的……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杜若兰没再赶冷忆寒离开，冷忆寒看上去也并不高兴。
自从杜若兰回房间，他一句话都没说过，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杉杉则始终站在门口，一会儿看看杜若兰的房门，一会儿看看冷忆寒。
妈妈和冷忆寒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就比如冷忆寒的生母。
穆杉杉见过冷忆寒的亲生母亲，那是在她六岁，有一次妈妈带她去游乐园回来。
狭长的林荫路上，她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迎面走过来一对漂亮的母子。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没有注意，不小心撞倒了那个小男孩儿。
就是当时的小冷忆寒。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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